“君子不器”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

在《论语·为政》篇，有一句名言“君子不器”，后人每每读起，都会受到启发。“君子不器”其本意是说，如果是一个真正的君子，不要把自己看成是一种定了型的器具，而应该具有各个方面的才能，方可适应不同的需要。“君子不器”这句话引申的意思则是说，一个人，如果用一种固定的模式来塑造自己，就会变成单纯的工具，就会使自己智力的发展和才能的发挥受到束缚和局限。
　　就社会层面而言，一个大问题，就是我们的教育究竟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，来培养人才；对每个人来说，就是作为一个主体，究竟应该遵循什么样的方式，来使自己得到自由全面的发展，从而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。
　　应该说，我们在如何实践教育学课题的这个核心问题上，有许多经验教训需要认真总结。在这个问题上，人们感到不可容忍的是，我们的教育难以适应经济社会发展和群众的愿望，对于培养人才没有起到应有作用。这其中，所谓“应试教育”，是当前教育弊端的一个集中表现形式。简单地说来，就是按照提高升学率这个目标，采取强制的手段、为应付考试而设置课程，这样，学生就成了一种机械的“答题工具”。很显然，这样的学生可能顺利升学，但是，实践证明却很难成才。对此，人们痛心地说，应试教育造就了一批高分低能的学生。我们在思想界、科学界、文化界，没有产生出大师级的创造性人才，就证明了这种教育体制的弊端。许多科学家、教育家已经尖锐地指出了这一点。
　　那么，问题的症结何在？在于我们的教育体制、教育方针和教育方法，不完全符合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规律。古今中外，无论是自然科学领域还是社会科学领域，真正具有创造性的人才，都是自由地全面地发展起来的，而不是按照某种指令性计划培养出来的。爱因斯坦是用什么模式培养出来的？他是自由地全面地发展起来的。完全可以这样说，没有自由的学术研究，就没有爱因斯坦。
　　所以，正确反映人的自由成长规律，保证人能够自由地全面地发展，才能认为是正确的教育体制、教育方针和教育方法。这样的教育方式应该是什么样的呢？除了其他的一些要素之外，起码应该有这样的特点，就是不要为受教育者设计出一种必须遵循的所谓“理想人才模式”，而应该鼓励他们根据自己的个性和愿望，自由地全面地发展。这其中的一个关键，是在知识、能力等的训练过程中，对价值观等方面，自主自由地进行选择。有的人会说，允许自由选择，出了问题怎么办？事实证明，我们应该有这样的信心：如果我们制定的价值观等，是正确的，是符合实际的，是反映时代潮流的，那么，就应该相信受教育者会做出正确选择。相反，如果我们摆出一贯正确的姿态，以天生的教育者自居，居高临下，强行灌输，其效果往往会适得其反。这样的教训，是不乏先例的。
　　当然，是不是遵循人的自由成长规律，保证人自由地全面地发展，先进的教育体制、教育方针、教学方法等，是有重要作用的。但是，一个人究竟能不能自由地全面地发展，归根到底还决定于受教育者自己的选择。在这方面，“君子不器”这句话中包含的思想，仍然是有重要价值的。
　　我们从这里应该得到的启发是，对每个人来说，必须把自己作为一个真实的主体，遵循一种适合自己成长的方式，来使自己得到自由全面地发展，从而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。这里的关键问题是，究竟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说是适合人们成长的，一个人怎样才能说是得到了自由全面发展，也就是说，一个人的成长究竟到了什么样子，才能说是“不器”呢？
　　一般来说，这就是要求一个人在生活中有很强的适应能力，在职业选择上有高度的灵活性。记得有一位伟大的女性，她在历经磨难而得到新生之后说过，一个人无论是在什么艰难困苦的条件下，都能活下来，这才能说是一个真正有本事的人。同样道理，一个人无论是在什么样恶劣的环境中，都可以找到自己能够从事的职业，都能发挥出自己的作用，这才能说是真正有能力的人。
　　其实，这个基本思想，即人的自由全面发展，马克思、恩格斯在研究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问题时，就已经明确提出过了。马克思、恩格斯在《共产党宣言》中曾经明确阐述过：“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，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，在那里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。”对于这个思想原则，恩格斯在晚年又明确地重申过。恩格斯在逝世前一年，在应邀为《新世纪》选择一个题词，作为“社会主义新纪元”区别于旧社会的“基本思想”时，他说，这就是《共产党宣言》中表述的那句话，因为除此之外，“我再也找不出合适的了”。同时，马克思在《资本论》中又一次以新的提法阐述了这个思想。马克思指出，更高的生产力水平，将创造出比资本主义更高级的社会形式，这个社会形式的“基本原则”是“每一个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”。
　　我们自然不能把马克思、恩格斯的这些理论预测，照搬照套到今天的现实生活中来，但是，这些深刻的思想，对于改造我们的教育思想，完善我们自己的学习方法，获得更多的人生自由，会有很大的启发。
　　当然，一个人要真正达到这样的境地——自由而全面的发展，必须经过艰苦的训练，经过人生的磨难，还要进行长期艰苦的学习，达到很高的思想水平。这里的关键问题，是看人们究竟怎样去学习。这就是说，必须寻找到这样一种学习方式，通过这样的学习，使我们每个人得到自由全面的发展。那么，这种学习方式的精髓是什么昵？
　　一方面，必须使人的个性得到自由的发展。每个人都是有个性的主体，因此，任何的学习方式，都必须以不磨灭人的个性为前提，相反地，应该通过学习，使人那些积极的个性得到充分自由的发展。这个问题的实质，是我们必须反对任何一种形式的工具性学习方式。在这里，我们应该牢记：人是目的，而不是工具。
　　另一方面，必须使人的知识和能力得到全面的发展。任何一种有用的知识和能力，都是有机的体系，而且都是在不断地发展过程中。不能用一种单纯的、固定的学习模式来束缚人的全面发展。所以，我们的学习，应该是广泛的，多渠道的，多方面的，多种类的，这样，我们才能得到全面的发展。古人说，圣人无常师。道理就在这里。